西游IP何以成为一代代人的“青春记忆”

　　■记者 卫中

　　要说眼下最火爆的单机3A游戏，非《黑神话：悟空》莫属。据国外第三方平台的监测数据，截至记者发稿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全平台销量已经超过1800万套。同时，该游戏的辐射力还在不断穿透和扩散。仅在抖音平台上，该游戏话题的短视频播放量超过390亿次；在哔哩哔哩（以下简称B站），出现多个与游戏相关的“百万+”播放量的长视频；而在海外，一些游戏直播主播在线向自己粉丝普及《西游记》。

　　尤为令人关注的是，这些基于游戏内容创作的视频作品，内容并不局限于通关流程，而是从多个维度进行了解读，引发传统文化传承与创新之思。北京青年政治学院副教授王静表示：“电子游戏的‘赛博空间’具有强大的再造现实的能力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将不同国家、不同语言、不同文化背景的玩家汇聚在一起，从中领悟西游文化的诉说，共同寻找它对应的智慧与价值。”

　　解读从未停止，故事一直“热辣滚烫”

　　古典名著《西游记》传承数百年，1986年电视剧版《西游记》更是数代青少年儿童暑期档的必看经典。同时，基于对《西游记》的热爱，国人对这部古典名著的现代视角重新解读也从未停止，从上个世纪90年代周星驰版的“大话西游”系列，到今何在的小说《悟空传》，再到游戏科学创始人冯骥早年作品《斗战神》，《西游记》故事的新鲜度一直“热辣滚烫”。

　　“天蓬投胎成什么了？”

　　“好像是只猪。”

　　“好，那我也要投胎成蜘蛛。”

　　这番“谐音梗”的对话，出现在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剧情动画之中。然而幽默的背后，却是一段天庭仙子矢志不渝追求爱情的故事。牺牲与奉献、大义与责任，颠覆传统经典形象的爱情悲歌之后，是无数玩家为“一猪一蛛”的潸然泪下。人们不仅旁观别人的爱情，自己在游戏中也经历了爱而不得――“幸得女儿身，娇娥胜俊豪”的四妹不愿连累玩家所扮演的天命人，放弃重获自由的机会，一声“臭猴子”道出了无限眷恋。在抖音上，许许多多的情感博主借助游戏角色之间的爱恨情仇，解读当代人的爱情观念。

　　“人性是善是恶？”黄眉与金蝉子之间关于人性善恶的辩论，为游戏注入了深层次的哲学思考。黄眉故意以无私奉献来引发人性贪婪，试图证明“人欲贪念”的“人性本恶”，金蝉子却驳斥他：“这是倒果为因。”两人的争辩虽然没有结论，但B站上的UP主们纷纷以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剧情动画为案例，表达着独有的感悟。游戏最后，玩家面对的最终挑战竟是悟空的残骸，有网友总结游戏结局的内涵是“人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”。

　　是经典文化传承，也是数字文化再生产

　　多年来，无数影视剧、动漫、游戏作品对《西游记》进行多维度的解构和重塑，但所有参与者却始终谨守着一条约定俗成的底线――悟空的形象始终是正义力量的化身、斩妖除魔的英雄。在这个底线基础上，众多文化创作者们不断为悟空注入新的时代元素，让西游IP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“青春记忆”。王静认为，《黑神话：悟空》对《西游记》文本的重新解构，是基于游戏文化认同的再生产，从而激发出玩家更多的情感价值。随着更多海外玩家接触到悟空这个角色，西游IP有望成为互联网时代新的“巴别塔”，提供了将全球多元文化交融在一起的可能。

　　“《西游记》本身是非常现代的。”王静谈起自己读西游，印象最深的是悟空拜师学艺的空间描写，有一个石碑，上面写着“灵台方寸山，斜月三星洞”。“这里‘灵台’‘方寸’和‘斜月三星’向‘心’的含义，指射悟空是唐僧‘心’幻化而成的一个形象。”她向记者介绍了一种对《西游记》的解读――悟空、八戒、沙僧都是唐僧自己幻化的旅伴，或是他某一部分的化身。“这是个很现代的概念。”在电子游戏世界里，化身被理解为一种载体，玩家也因此在游戏世界中被赋予了某种具身化的能动性和“在场”。《西游记》中“心猿归正，六贼无踪”“三藏不忘本，四圣试禅心”等构成小说叙事空间的描写，都是内心的具象化表现。

　　王静认为，《西游记》成为当代游戏媒介借用的文本主题是非常合适的：“它构成了玩家审美理想实现的母体，玩家以此进行文化的再创造。”不过，对于当下借着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流量密码而涌现出的各种“热扩张”现象，她也提出了自己的冷思考：“从文化传承的角度，最终还是要让关注点回归小说文本以及游戏产品的自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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